云城郊外的监狱里——

肖冰看了看周围严格的把守，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刚走到了门口，就被门卫拦住了，门卫看她虽是一身军装，面孔却是陌生的，便敬了个军礼，说道：“您好，请出示证件。”

肖冰立刻拿出了江文天给自己开具的特别的通行证，递给那个警卫，说道：“我是公安局新来的侦察队副队长肖冰，今天来到这里是想提审一下前几天被关押在这里的特务李雷。”

“请稍等一下。”警卫拿着那张特别的通行证走进了门岗，打了个电话，又出来了，说道：“肖冰同志，你和我进来吧。”

有警卫带着，肖冰第一次走进了自己人的监狱，警卫把她带到一个无人的房间，说道：“请等一下。”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便又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身囚服、神情颓废的李雷。

看见肖冰，李雷惊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遇到的第一个探监者居然是她，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了，那些手下，死的死，叛的叛，还有谁会记得他，就算有一个人还把他当朋友、当“同志”，这个地方谁又敢来？能够在这里出入自由的恐怕也就是这个肖冰了。

同时，他也清楚，肖冰前来，不会只是来探望他这么简单，肯定有什么别的目的。他早已经想好了，在这个地方，没必要和他们较劲了，她问什么，他答什么，他现在不奢求什么了，只要有个人陪他说说话就行。

看到这样子的李雷，肖冰也是十分震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想像，平时那个喜欢干净，潇洒稳重的特务头子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知道，对于他来说，监狱里的生活一定是非常痛苦、难以忍受的，她有点为他难过，也有点欣慰，她相信只要他的态度一直是这样子，他就会有出去的一天。她也恨他，甚至比罗沙还要恨他，因为她亲眼看着见阿亮和唐德死在他的枪下，甚至自己都差点做了他的枪下鬼。可是如果不是他在最后一刻的坦白和配合，他们也抓不住宋婉这个特务。站在这个角度，肖冰觉得自己真的应该谢谢他。对于这点，江文天也是非常同意的，他说，只要李雷能够积极配合他们的工作，将来就会有出来的一天。

把李雷带到肖冰的面前，警卫就走出了房间，站在门口。这个是规定，审问的时候必须是两个人同时审问，如果只有一个人，房门必须打开，而且门口要有人守卫。肖冰知道这些规定，也就不说什么了。

“看来你现在过得很不错，”还没等肖冰问话，李雷就首先开口道：“当上了共产党的侦察队长，看样子要比原来在司令部的时候威风多了。”

肖冰也不否认，笑笑，说道：“确实不错，周围都是自己的同志，不用再像原来那样，处处提防，逢人做戏了。你呢，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你说呢，这个是监狱，当然了没有了你风光了。”李雷苦笑地说着，说道：“也不知道他们是优待我还是排挤我，我一来，他们就把我关进了小号，连吃饭都不用出去，直接有人送。这几天我都没怎么说过话，要是一般人，非得憋疯不可。今天你能过来看我，我很感谢你，能在这里陪我说说话。”

“不客气的，他们不了解你，只知道你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特务，不过你也不要气馁，只要你在里面好好表现，还是有可能得到宽大处理的，我知道你是不想死的。”

“好了，不用你教育我怎么做，你们的政策我都知道，我也不想老死在这里，我知道该怎么做。”李雷脸上仍然是一种满不在乎的表情，但肖冰听得出来，他还是很认真的。“今天你来这里，不会是仅仅来看我这么简单吧，说吧，有什么需要我交代的。”

听到李雷这样子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了，肖冰觉得自己也没有了必要再和他绕圈子了，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交代就不必了，这里就我一个人，我不是来审问你的，只是有几个情况想来跟你核实一下。‘二叔’被我们击毙的消息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怀疑过这个事情？”

“怀疑什么？”

“比如这个‘二叔’的真假，‘贺礼C计划’的执行时间？”肖冰认真地问道，她知道李雷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李雷看着她，想了想，说道：“在山上你也见过‘二叔’，虽然是晚上，她又站得那么高，又是背对我们，可是通过声音，还是可以听出一些特征，比如她应该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另外我在山洞中见她的时候，觉得她的个子应该和你差不多。至于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多少。”

“的确，我们击毙的那个宋婉和你说的情况差不多，而且她也是在实行破坏计划的时候被我们发现的，表面看起来，她确实应该是‘二叔’。可是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敌人的最终目的是要破坏我们的国庆活动，可是现在距离国庆还有一个多星期，她为什么要提前行动，而且是亲自行动，就算成功了，估计也达不到预定的效果吧。”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二叔’是我的上级，他可以指挥我的行动，我却不能干涉他的事情，这点道理你应该明白。但是你说的事情确实让人摸不透，C计划是整个‘贺礼计划’的最后一步，也是核心内容，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在电报里听说过几次，但我知道C计划是一定要在10月1号那天发起的，具体的地点应该就在人民剧院，这个是我猜的，因为她曾经让我收集了一些剧院的信息。现在C计划提前启动，确实让人想不通。”

“我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说了一点关于‘二叔’的情况，我相信你应该了解一些这个人的背景，我希望你现在能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李雷看了她一会儿，低下头，缓缓的地，说道：“来到这里潜伏之前，我特意了解了一下他的情况。‘二叔’原来好像是共产党的地下党，被抓以后就投靠过来了，在他的配合下，我们破了一个地下组织，后来他又被送回你们这里了，经过了一些考验，重新赢得了你们的信任，之后就一直沉寂。直到国民党撤离大陆，他才被重新启用。”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抓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的身份属于一级保密，我知道的也只不过是我该知道的。”李雷说完之后，看着她，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地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肖冰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你问吧。”

“抓住我以后，你们为什么把我关押在姚家的地下室里？姚士成应该是你们非常信任的人吧，可我始终觉得他非常面熟，他到底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肖冰有点犹豫，她看了看外边站岗的士兵，又看了看李雷，想了一会儿，才走到了李雷身边，弯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知道‘三郎’吗？”

李雷震惊了，说道：“三郎”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第一次听到这个代号是在他来到这里之前，他在南京的上级在给他介绍“二叔”时提到过这个名字。“三郎”是保密局潜伏在云城的一个高级特工，级别只在“二叔”之上，但一般处在休眠状态，不到最后时刻绝不启用，但是他又和“二叔”互不相知，说道：“三郎”直接接受台湾的命令，没有了命令，就一直休眠。这次“贺礼计划”的执行者是“二叔”，说道：“三郎”毫不知情，这就说明台湾不希望“三郎”暴露。可是今天和肖冰的一席谈话让李雷忽然间明白，原来这个“三郎”早就是共产党的人了，这个是他没有了想到的，他曾经也怀疑过姚士成的身份，也派人跟踪过，可是没有什么结果，他甚至以为姚士成就是那个神秘的“二叔”，可是宋婉的出现推翻了他的假设。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姚士成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有这样子一个人物留在云城，台湾那边的所有计划都是不可能成功的。那个“二叔”即使不是宋婉，她也逍遥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