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于宅门口，江文天特意看了一下手表6：30。抬手准备敲门，却发现房门虚掩，有一些紧张。他知道，于力家的门一般都会关得很严，因为于力需要安静，但是他家的房子刚好临街，外面街道环境比较嘈杂，为了让于力能够好好休息，护士宋婉每天都要把门关好，可是今天这个半开不关的样子让江文天感到不安，难道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冷静了一下，借着门缝打量着里面的一切。

“别看了，进来吧，我在家。”

于力突然间的声音把江文天吓了一跳，他放了心，打开房门，穿过小小的院子径自走向书房。于力正靠在沙发上读着今天的报纸，见江文天进来，急忙放下报纸，笑着说道：“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老战友请客我怎么敢不来？一下班我就往这里赶，一分钟都不敢耽误。”江文天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环顾四周，只有于力一个人，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而且门也不关了？”

“小宋带着那个肖冰出去买东西了，我怕你来了进不来，就特意让她们不要把门关紧了，我这个样子，又不能去开门。”于力说着朝门口看了一眼，说道：“小沙和小虹怎么没来？”

“局里还有点事，他们处理完了就来，我和他们说过了，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

见周围没人，江文天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来找你的人就是老肖的女儿——冰儿？”

“她自己说的，我刚开始也不太相信，我见她的时候她才10岁，这一晃就是16年，我早忘记她什么样子了。我问了她一些情况，关于老肖的，她都知道。”

江文天皱起眉头，说道：“她怎么知道的？”

“她说是她妈妈告诉她的。”

“陆柔嫂子？”

于力点了点头，说道：“她说当初老肖被捕之后，她们母女在城里躲了半个月，风声平静的了一些，才出城。没想到出城之后就遇到一帮灾民，她们就跟着这些人四处讨饭。后来她们跟着那些灾民走到了四川境内，就没有了再走，她妈生了病，在当地一个老乡家里住着。之后她们也没有了再出来，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就这样子过到了现在。”于力边说边叹气。

“那她们现在又为什么来找你呢？”

“她其实也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你的。”

“我？”江文天听到这个答案不由地满脸吃惊。

“据她自己说，她妈三年前就去世，可是至死也不知道老肖到底是生是死，虽然她知道生的希望不大，可还是不愿意放弃。但她还是没有了消息，死之前把我们几个的情况都告诉冰儿了，当时战乱，冰儿一个女孩子家也不敢出来。解放了，她才从山里出来，有人告诉她你在这里是公安局长，就来了。”

“那怎么找到你这里来了？”

“她来这里之前，还在城外的时候钱财就丢，饿着肚子进了城，最后晕倒在大街上，刚好被出去买菜的小宋发现了，就把她带回来了，给她喂了饭，她醒来就嚷着要去公安局，我就奇怪，一问才知道她是老肖的孩子。本来我想直接把她带到你们那里的，又怕弄错，考虑了一下，还是让你过来比较好。”

“哦，是这样子啊。”江文天当然了不相信这个悲惨的故事，可是却一时也找不到破绽。还是那个问题，如果她是真的冰儿，她为什么要在这个关键时刻回来；如果她是假的，她接近他们有什么目的？

于力碰碰他的手，说道：“老江，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她说的倒是没有什么破绽，当初老肖被捕，确实没发现母女两个，我们的同志后来也没找到她们，她有这些经历也不奇怪。只是……”

“只是什么？”

“没有什么，我觉得还是谨慎些好，毕竟这么多年，突然间出现，还是仔细确认一下。你也知道，虽然解放了，特务活动仍然猖獗，咱们可别让他们钻了空子。等会我还会问她一些问题，你不要介意啊。”

“我怎么会介意呢，这也是你的工作需要嘛。”

听着老友熟悉而爽朗的笑声，江文天突然间有一种想把一切告诉于力的冲动，就那么一瞬间，很快，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他知道，肖冰是好不容易插入敌人内部的人，她的身份只有两个人知道——老姚、自己。即便如此谨慎，李雷还是对她处处提防、处处怀疑。他不是不相信于力的人品，毕竟这么多年的战友了，他知道于力值得信任。但是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潜伏任务，为了同志的安全，他选择了沉默，什么也没有了说。

“是江局长来了吗？”宋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接着，人也走了进来，说道：“幸亏您来了，要不家里开着门，我还真不放心，所以买了点东西就赶快往回赶。”

“小宋，冰儿呢？”于力问道。

“在外面呢。”宋婉走到了门口，招呼道：“把东西放那儿吧，别管了，你进来吧，江局长来了。”

江文天有一些迫切地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20多岁的小女孩从门口走了进来。她梳着两个粗粗的大辫子，皮肤有一些黑，穿着一身有一些发旧的花布衣，下面的裤子上也有几处布丁，看得出她们的生活非常困难。他实在是难以相信这个土里土气的小姑娘是特务派来的卧底，如果不是，她冒充这个人也没有什么意义。

那女孩显然也没见过世面，呆呆地看着江文天，半天不说一句话，旁边的宋婉赶紧碰碰她，说道：“快喊人啊，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江局长，怎么不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