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虹松了口气一般，慢慢地，说道：“前几天我哥哥他们抓捕一个特务，他居然隐藏在我们公安局。”

“什么，公安局里也有特务？”湘月故意做出十分吃惊的样子，不可思议地问道。她当然了知道罗虹说的那个人是谁，可是她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作为一个潜伏者，假装无知不是什么难事。

“这就是特务，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各种手段，打入我们内部，企图破坏我们的国家。就连这个特务，也是我们局长用计把他逼出来的。”

“你们局长可真厉害。”

罗虹显得更加不自在了，微微的地冲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抓住了特务，对你们公安局是一件大喜事，可是为什么你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失落？”湘月关心地问道。

“湘月姐姐，我刚才和你说过，他秘密潜入我们公安局，冒充我们的同事，和我们在一起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虽然他是一个特务，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我哥哥说他接近我是有目的的，是想利用我获得更多的情报的。但是湘月姐姐你知道吗，以前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关心我，照顾我，帮助我，陪我说话，所以我，我实在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罗虹痛苦地抱住了头。

“你……你对他是不是……是不是有一种特殊的好感？”湘月试探道。

“我……我也不知道。哥哥平时对我很严厉，稍微做错一点事情，他都会说我几句；别的同志对我也是很一般。只有他，不管我怎么样都不会说我，还主动帮助我，所以……”

“可是他毕竟是……你们是不可能成为朋友，成为同志的。”

“你说的我明白，但就是一时想不开；还有就是刚才那些话憋在心里一直说不出来，难受得很，现在能够说出来了，好象感觉不是那么苦闷了。湘月姐姐，谢谢你。”罗虹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

“谢我什么，我又没有了开导你。是你自己把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了，如果说开导什么，那就是你自己开导自己。”

“可是你是第一个能够听我把话说完并且没有了打断我的人，而且你知道以后也没有了批评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罗虹点了点头，说道：“比刚才好多了，虽然还有一点不舒服，也许时间长了就好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湘月姐姐，”罗虹的态度突然间变得严肃的起来，说道：“刚才我跟你说的事情其实也算是我们公安局里的秘密，按道理是不能和外人说的，今天我跟你说了，是想倾诉一下，希望你不要……”

湘月当然了明白她的意思，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刚才已经答应你了，不是吗？”

“谢谢了。”

“罗虹，罗虹。”

远处突然间传来焦急的喊声，罗虹回头看去，是黄远，她心下一动，赶紧招招手，说道：“黄远，我在这里。”

借着微弱的月光和豆坊里的灯光，黄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是放了心，几步跑了过去，轻声责备，说道：“你怎么现在还在外面，怎么不回家呀？”

“我从医院回来，路过这里，就想来找湘月姐姐聊聊天。”罗虹淡淡地说。

黄远这时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陈湘月，礼貌地，问道：“湘月同志，你好。还记得我吗？”

“当然了记得，黄远同志，你好。”湘月微笑地答复着。

罗虹对于他们两个个认识并不感到意外，她知道罗沙曾经带黄远从这里走过，也许他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她看着黄远，问道：“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我晚上没事的，就去医院看望伯母，罗沙说你刚走。”

“你是故意来找我的？”

“哦不，我是路过，看见你在这儿，就过来看了看。”黄远急忙辩解道，他不愿意让罗虹看出自己对她的过分关心。他怕她知道以后会反感他、疏远他。

听到他的回答后，罗虹有点失望，说道：“我该回去了，你能不能陪我走一程，我害怕夜路。”

“好啊！”

罗虹站起身，理理衣服，看向湘月，说道：“湘月姐姐，我先走了，以后聊，再见。”

“再见，一路上小心。”湘月应道。

“恩恩。”罗虹转身向马路上走去，忽然间想起什么，回头又看着湘月，说道：“湘月姐姐，你如果哪天有空，能不能到医院看了看我妈，她非常想见你。”

“好问好的，我有时间就去探望伯母。”

目送黄远带着罗虹渐渐的远去，湘月从店里走出来，在四周看了一下，又回到店里，将门口的两个小凳子拿进来，再轻轻的合上门板。一切收拾妥当，拿起灶台上的油灯，慢慢走向后院——

后院的门旁边已经堆了很高的柴火，看来阿亮已经把所有柴火劈完了，而且他房间里一片漆黑，应该已经休息了，今天确实很累，湘月放轻了脚步，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又回过身关上门。回头，借着油灯的暗黄，她突然间发现自己床边竟然坐着一个人，这一看她差点惊得叫了起来，她赶紧捂住了嘴，仔细看去，她很快就认出了来人。冷冷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回头，是李雷，他看着湘月，淡淡地，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湘月并并没有马上回答，走到了书桌旁边，拉上窗帘，熄灭油灯，打开台灯，回头看向李雷，说道：“看来你在这里等了很久。”

“大概有一个小时了吧。很遗憾，你那个聪明的伙计没有了发现我，要不然刚才你不会那么吃惊。”李雷得意道：“怎么样，刚才吓坏了吧。”

湘月瞪了他一眼，低声怒，说道：“你简直就是个幽灵。”

“我就是个幽灵。一个人一天到晚关在不见天日的密室里，不敢完全拉开窗帘，见不到阳光，见不到月亮，见不到星星，呼吸不到新鲜空气；想要出门还不得不自己包个严严实实，不管冬夏。这难道是人过的日子嘛，这简直就是幽灵的生活，过这样子的日子，与死了有什么区别。”李雷忍不住冲着湘月爆发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湘月坐到他的对面，平静的地，说道：“谁让你上了共产党的逮捕名单，虽然有资料证明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是江文天他们应该看过你的照片吧，只要你一露面，公安局会立刻把你逮捕。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二叔’和我们的安全，你最好还是忍辱负重地把自己好好藏起来吧。”

“你怕我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