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强回到屋子里就听到妈妈问：“今天没拿钱怎么吃得饭，还有你今天急匆匆的怎么连手电筒都没拿，这黑乎乎的怎么回来的”？

张海强指了指桌上放着的手电筒：“看，手电筒借的别人的，其他的更简单跟燕子姐蹭了一天的饭！这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啊”。

张桂云笑着拍了一下张海强的胳膊骂道：“臭小子，废话不少，明天别这样毛躁了，这不拿手电筒，有月亮还好，没月亮黑乎乎的你不怕出事啊，难道还指望天天借别人手电筒用”！

张海强拍了拍胸口：“妈，怕啥，你儿子魅力高，好多美女抢着给我送手电筒呢”！

只听自己老妈一声笑骂：“行了，你就别吹牛了，赶紧睡觉去吧”。

张海强尴尬的笑了笑，这时候老爸张四成拿着水杯皱着眉头问：“小强，你一定要去韩国看世界杯嘛？”

张海强内心涌起一种父爱的温暖，他知道爸爸是不想让自己去看世界杯的，因为不放心，但是又不能阻止自己去，因为怕又跟自己的儿子吵起来！张海强笑着对父亲说：“爸，你就不要担心了，我总有一天会一个人在外边生活的，只不过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你不是总告诉我男人总是要长大去承担自己的责任吗？经历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不也是一种成长嘛！爸，我向你保证肯定能安安全全的回来的”。

这时候张四成点了点头拿起水杯，说了句：“身份证我会这个礼拜帮你办好的，你去睡觉吧！”说完就进了里屋休息去了。

张海强知道老爸能说出这话证明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也很欣慰。张海强心里也对着自己父亲说着“爸，你放心吧，儿子真的长大了，我一定会努力做一个成功的人，做一个能够留下深刻一笔的人”。

张海强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自己要写的宣传方案，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可是另一个房间里的灯却还亮着，张四成对张桂云说：“小强终于长大了，他今天说的话让我很欣慰”。

张桂云在被子里冲着张四成埋怨道：“你也知道夸奖他了，小强一直都那么懂事，四岁多就开始记事。每次你喝完酒回来跟我吵架，小强晚上都没有睡过觉，总是听着屋里的响声怕咋俩出事。记得他五岁那年你喝酒喝多了，骑摩托车出事情，你回来的时候全身湿漉漉的，那次我是真的很生气，真的想去死，这日子没法过。那天我也没跟你吵，我都想好了等大家都睡熟了，我就起早去上吊。”说着张桂云眼泪就流出来了，嘴里继续说道：“记得那天我把你的衣服洗完之后，坐在那里心里想的就是小强，老大想得不多，女儿也不会怎么样，我就怕小强知道我死了会恨你。于是我把小强喊过来抱着他说，‘如果妈妈有事情的话别让你舅舅来找你爸爸闹知道吗？’当时小强只是冲我点头，我看着他那倔强的眼神感到很愧疚。我没敢多说，就让他去他爷爷那屋看电视睡觉去了”。

张桂云冲着张四成问：“第二天四点多，我拿着一根绳子打算趁着别人都睡觉的时候去西边树林子上吊，当时我是真的不想过这种天天酒醉吵架的日子了，可是我一开门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

张四成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张桂云继续流着泪说道：“你知道吗？我看到小强就站在门口，凌晨四点穿着单褂站在门口。我当时就慌了问他为什么站在门口不去睡觉，他说他不敢睡觉，他骗爷爷奶奶说要跟爸爸妈妈睡，然后就这样在外边守着门口守了一晚上，就怕我出事，他说那天晚上我抱着她嘱咐的时候，他就知道要出事，所以他就这样不睡觉守着门口守了一晚上，整个人都冻得哆哆嗦嗦的，嘴唇都发青了。我当时就哭了，我抱着他让他去被窝里睡觉，小强抱着我的脖子说如果我还去上吊，他就让他舅舅来找你闹，他自己也不再给你当儿子，他要跟他舅舅去过。小强那个时候才五岁，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知道那么多事！我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才那么小就懂这么多东西，我那个时候就知道抱着小强掉眼泪，感觉对不起小强，才五岁就让他心里忍受那么多的苦”。张桂云说完这些，抹了抹眼泪。

张四成听完这些话，动容道：“那你怎么就没给我说过这些事情？瞒着我干嘛？”

张桂云冷笑道：“我说了管用吗？这么多年了你自己怎么做的你不清楚吗？小强从五岁开始，只要你一去喝酒，小强就跟着你，不管到哪里他都跟着不让你多喝酒，但是你还是十次里边一半喝醉了。小强13岁之后，再也没跟着过你，你是不是感觉没人管了，没人跟着你不让你喝酒你就可以随便喝了”。

张桂云缓了缓气继续说道：“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知道吗他初二的时候有一次问他为什么不跟着劝你别喝酒了，小强说小的时候跟着还行，什么方法都可以用夺酒杯摔酒瓶啥方法都行，因为犯了错人家说小孩子瞎闹腾，而且小时候跟着你你也没啥意见，这样你喝酒的时候就会想着小强，不敢喝太多，怕喝多了出事摔着小强。可是长大了就不行了，好多事情不能随便做了，而且这么大了还跟着劝你少喝酒，在外人面前对你面子不好！”

张四成听完这话，才明白自己儿子为什么小时候总是跟着自己，自己不管去哪里喝酒只要他有时间就一定跟着劝自己少喝酒。张四成以前以为那时候都是张海强人小爱热闹，现在才知道自己儿子居然用自己的命来逼着自己少喝酒，因为自己确实担心喝太多出事摔着小强。长大了不跟着自己居然是考虑到自己的脸面，因为做生意面子的确很重要，想明白了，张四成眼里也湿润了，自己这个小儿子太懂事了，只是自己知道的有点晚。

这时候张桂云继续说着话：“我知道小强那个时候一方面是想用自己的命来逼你少喝酒，另一方面就是不想我们再因为喝酒的问题再吵架。所以从那次谈话后这两年我再也没有跟你因为喝酒的问题吵架，哪怕你喝的再多，我也不会跟你吵。因为我就想让小强好好睡觉，我这做妈的能给他的也就这么多，能让小强好好的生活下去就行了。”

张桂云叹了口气：“有时候我感觉真的很自豪，我有一个那么懂事的儿子。你说就咱们俩以前经常吵架，你还经常喝酒，如果不是小强懂事，我都不知道这个孩子能长成什么样，你看看老大就行了，现在喝酒抽烟打架样样精通。老大喝醉了你还去说他，你自己怎么做的，说他他会服你么？”

张桂云继续埋怨道：“这次他说要去韩国看世界杯我也没有阻止，因为我知道他去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也许在你眼里他今天才长大，可是在我眼里小强早就长大了，你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的，可是我知道小强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他其实很苦！可是我这做妈的虽然知道，却没法帮他”。

张四成湿润的眼睛望着屋顶，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对不起小强啊，这么多年了，总是要求他做这个做那个，还总是嫌他不懂事，可是现在回头想想他除了跟我吵架，生活学习都没有让我操过心，可是我以前却总是怪他不理解我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张桂云把脸扭过去裹了裹被子说：“小强跟你吵架完全是脾气倔的问题，但是吵完架你交代的事情他哪次没做好，就拿学习来说，你让他考好他一下拿了个全校前二十名，可是你知道那个时候小强是怎么过来的吗？他每天回来自己学习要学到十二点，我劝他睡觉他都不听。有时候我就想，你什么时候能够让小强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一次，他其实很懂事。你总是要求他活得像个男人有担当，小时候打架打哭了回来，你直接把他揍一顿，让他以后打架不要哭，以后再哭就不要回家了。从那以后小强轻易不打架，打架就拼命，再疼也不跟家里说。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看到有个初三的学生欺负老大，老大打不过那个学生，小强那个时候那么小，当时扔下书包抱着那个学生就往马路旁边沟子里滚，那沟子你不是不知道十多米深两边是一堆石头砖头什么的。人滚下去得撞成什么样，滚到沟子下边那个初中生就给摔的七荤八素的，眼泪鼻涕一大把，但是小强却一句话不说右腿血流了一裤腿，也不哭就盯着那个初中生看，把那个初中生吓得爬上沟子就跑了。小强回到家，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沟子里的，当时我看他右腿满腿是血，右脚的鞋子还让玻璃给炸透气了。老大要是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这些事。”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夫妻俩继续说着话，张桂云说着“还有去年，小强有一颗牙坏了需要补牙，到了诊所医生说由于坏的比较严重需要先把神经挑断了进行灼烧才行。而挑神经的时候医生要给小强打麻药，小强没让打，就这样硬生生的去挑神经，当时我看着小强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但是却一生不哼，医生吓得手都发抖，我看的更心疼，后来直接到外边站着，直到挑完神经我才进来。我那时候问小强疼不疼，这眼泪都出来了他居然告诉我不疼。拿药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他弄了几十年了第一次见这么奇特的人，就这么张着嘴让人挑神经，他当时自己都害怕，我当时听了这话又自豪又心酸。所以啊，你要是真感觉对不起孩子，以后就别再喝酒了，我相信如果你不喝酒了小强会很高兴的”。

张桂云说完，裹着被子就再也不说话，就这样慢慢睡去了。床上只留下张四成一个人还睁着眼望着房顶想着心事，感觉这么多年了直到今天才懂得自己的小儿子，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这么多年非常对不起自己儿子啊！张四成暗暗发誓一定要戒酒，无论多么的困难都要戒掉，让自己儿子从内心里高兴高兴！

窗外夜色如墨，寂静无声！

只有黑背壮壮趴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宣示着一种生命的气息！